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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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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水潤過幹涸的咽喉, 舒緩了灼燒般的疼痛感,因缺氧造成的胸肺起伏放慢,鐘淺夕後知後覺的品出水中的味道, 闔著眼澀然抱怨,“好鹹啊。”

陸離錚無可奈何地笑笑, 溫潤解釋道,“小祖宗, 這是淡鹽水。”

“我不要喝。”鐘淺夕吐出吸管,奶音嘟噥, 她沒多餘的力氣, 味蕾到還是倔強的。

“好好好, 不喝了。”陸離錚單臂箍著女孩子盈盈一握的細腰,用指尖去撥她額前被汗水洇濕的碎發。

她是真的在拿生理極限在跑步,素白的小臉沒有半點兒血色, 呼吸沈重而不規律,纖長的睫毛撲閃了好幾次, 都沒能睜開眼睛。

烈日當空,日光直曬大地。

他們三站在操場的內圈, 外圈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兩人三足比賽, 人潮阻擋了觀眾席的殷切目光。

“嗯嗯, 她沒事, 我們等下送她去醫務室躺會兒就行了。”季舒白塞著耳機跟尋旎匯報情況,從帆布包裏又變魔術似得掏出瓶冰可樂,把吸管換過去, 柔聲細語的順狐貍毛, “好啦好啦, 我還給你準備了這個, 那你喝兩口冰可樂也行啊,補充補充糖分也好。”

對於缺水還挑食的人來說,冰可樂的誘惑過大。

“……”鐘淺夕睜開眼睛,濕漉漉的狐貍眼茫然地掃過冷硬下顎線,又對上陸離錚漆黑的眼眸,唇邊再度被抵上個硬物。

她咬住“咕咚咕咚”了好幾口。

眼底的猩紅還沒徹底褪完,昭示著肆意妄為的瘋狂行徑。

陸離錚嘆氣,揉了把細膩的後頸問,“你幾歲了啊?”

鐘淺夕懶得費力講話,只輕輕拿腦袋蹭了下他的肩頸。

粘人又撒嬌,就好像是只被雨淋濕的小狐貍,毛茸茸的尾巴尖勾纏著手臂不肯放。

“還喝嗎?”陸離錚根本無法拒絕任何形態的鐘淺夕,這個後仰倒進懷裏的癱姿實在不太方便抱起來,他思忖片刻,左手卡著腰腹處,右手按著削薄的肩頸,把整她整個人微斜了點兒。

鐘淺夕聽話的由著擺弄,十分配合。

陸離錚半彎腰,手臂緊繃發力,橫過女孩子的腰,穩穩的把人懸空公主抱了起來。

觀眾席的驚嘆聲遙遠而模糊,不知道是為比賽喝彩,還是別的什麽,鐘淺夕不關心。

她在陸離錚不顛不晃的懷抱裏棲息,雙手環著修長脖頸,把腦袋埋進溫熱的頸窩,饜足的嗅著冷杉的氣息。

喧囂漸遠,耳畔淺淺安靜下來。

恨意徹底燒空後迎來的是軀體對精神竭力的控訴,渾身都很不舒服。

腿酸膝蓋疼,揮舞了十來分鐘的手臂根本無法擡起來,喝過水後口腔裏還是有去不掉的血腥味,冷汗淋漓,連寬松的運動服都開始令鐘淺夕難受

脾胃裏泛著酸。

“錚哥,醫務室在西樓,我幫你抱會兒吧?”徐鳴灝繞操場最外圈,終於在快走出操場的時候追上他們倆,伸出手急吼吼地說。

陸離錚面色如常,抱得巍然不動,腳步沒停,邊走邊回絕,“不用。”

徐鳴灝倒著小跑,秀出自己的肱二頭肌,爽朗講,“沒事兒,我有勁兒,我來抱會兒就行。”

“抱你媽。”尋旎氣喘籲籲的追上來,沙聲國罵,“老娘遲早被你氣死,你跟我回來。”

胃部攪著勁兒的疼,鐘淺夕再次咽下反上來的酸水,咬緊牙關,耳畔是歡喜冤家的聒噪。

“哎不是啊,那多遠啊,我幫著抱會兒的”

“……你別扯我耳朵啊,這大庭廣眾的,尋旎,快放手。”

眼皮的金黃光暈消失,微風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,約莫是走到隔斷操場與教學樓的小道上了。

那條道在靠近操場側做了花壇,然後是段單排的瀝青車道,供火車送東西用。

鐘淺夕艱難地睜眼,虛弱喊,“你放我下來。”

“我抱得動你。”陸離錚挑眉看懷裏的小狐貍,嘶啞道。

鐘淺夕大口呼氣,手輕敲了下他的脊背,“不是,你先放我下來,快點兒,哥哥,求你了。”

“……”陸離錚覺得自己可能真是個畜生,她一喊哥,自己就什麽都能答應了。

他半蹲,扶著她,準備緩緩把人放下。

腳剛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,鐘淺夕用盡全力站穩身前綠草如茵的地方撲去,手掌費力地撐著冰冷的石臺邊緣,顧不上分辨那條腿受傷,單膝跪地,開始對著花壇嘔吐。

昨天夜裏在大家都陷入夢境的時候下過驟雨,草葉上還沾著露,濕潤的泥土散著腥氣,更催著她吐。

胃扭成麻花,酸水湧過幹癢的喉嚨,難捱到無可忍耐。

鐘淺夕妄圖把窘態避著陸離錚一些,可誠然沒有再力氣避,眼淚模糊著眼前翠色。

她不斷反思做人果然不能貪一時之快。

都剛剛那個樣了還堅持喝冰可樂,遲早遭報應,而且報應來的多少有點兒太快了。

陸離錚墊了幾張餐巾紙,大馬金刀地就這石臺坐下,懶洋洋地問,“我要說自己什麽都沒看到,淺淺信嗎?”

鐘淺夕邊吐邊講,斷斷續續。

“……你要。”終於拼出句完整的人話,“不還是、讓我去死吧。”

“那我哪兒舍得啊?”陸離錚低聲笑,垂眼對上偏頭看向自己的少女,遞了兩張攤開的紙巾給她,又在對上她眼眸時楞了下。

鐘淺夕長得原本就非常出挑,五官精致,是那種明艷與清淡隨時切換的臉,又純又欲。

當下端著慘白的小臉盯著人看,贏弱且傾頹,眸光流轉間透著某種病態的乖軟,天鵝頸就暴露在最外,伸手就可以掐住揉碎。

美人如花,未隔雲端。

陸離錚在心裏罵了句“操”唾棄自己不是個東西。

他虛咳清嗓子,淡然問,“你吐好了?”

鐘淺笑很低的哼了下,算作應答。

陸離錚湊過去,食指托起小巧的下巴,啟唇咬著單片濕巾的外包裝撕開,尾音微挑,帶著繾綣笑意,“怎麽會有你這種邊吐邊哭的小可憐啊?”

鐘淺夕咬唇瞅著他,眼眶薄紅一片,指腹從眼尾開始輕柔的擦拭,然後才是唇角,動作耐性十足。

風壓著樹枝婆娑,沙沙作響。

少女坐石階仰頭,看陸離錚單膝跪在她面前為她做清理。

濕巾單薄,阻絕不了肌膚的熱度。

心跳在一下又一下的輕柔擦拭中劇烈響起著。

“我可以自己走。”鐘淺夕收回視線,沒精打采的講,“再說你手都不會酸嗎?”

“你可以才怪,跟我還逞什麽強呢?”陸離錚按她的發旋評價, “那作為報答,你休息好了可以幫我按個手?”

狼狽成這副模樣,似乎也真的沒有臉可丟了,鐘淺夕的確只能烏龜爬去醫務室,權衡利弊後也不矯情了,乖順的窩回陸離錚懷裏。

****

高中生家都在本地,發生點兒什麽事情家長比誰都著急,總能第一時間接走送醫。

校醫務室平素處理都是女生生理期開止痛藥、男生打球手杵了這類小病痛。

床有六張,校醫卻只有一個人。

今天出意外的不在少數,跟跳高沒跳好,托馬斯旋轉落地腿砸骨折、擲鉛球動作不規範且用力過猛將胳膊甩脫臼了的選手比,鐘淺夕這種傷情就屬於晚送來會兒自己能痊愈的。

校醫去陪托馬斯和自殘選手等救護車了,目前醫務室裏負責處理事情的是臨危受命的心理老師,她剛把清理傷口的工具備全,醫用推車推到半截,電話就響了。

在鐘淺夕和陸離錚的註視下,心理老師瞳孔擴大,無比震驚地確認情況,“你說什麽?有人跨欄給欄帶倒了砸到自己了?我馬上到。”

她肩膀擎著電話夾在耳朵邊聽,翻找到葡萄糖和紙杯也放到推車上,神色凝重地看向陸離錚囑咐說,“這樣,你先幫她消個毒,上點兒紫藥水什麽的,不行百度,我這邊暫時是倒不出手照顧了。”

腳步聲匆忙,心理老師是跑著離開的。

鐘淺夕斜靠在被墊高的枕頭上,看著陸離錚忙碌的身影。

他熟稔地沖葡萄糖水,又拿了棉簽蘸水,仔細的潤過自己的嘴唇,又轉身去確認那些瓶瓶罐罐的標簽。

“我們砍人的處理傷口水平就都還挺好的。”陸離錚越過酒精,舉起碘伏瓶,似笑非笑地問,“我幫你?”

鐘淺夕雙手捧著紙杯,小口小口的抿著,篤定回,“你來。”

醫務室的環境不錯,每張床都用了隔板直接隔開來,最前排的小過道供醫生和傷員通行,他們在最裏的一間,靠著墻和窗,空間不算大,卻很敞亮。

陸離錚拉著推車卡在床尾,擡眸就不可避免的望見那雙筆直修長的長腿,骨肉勻稱,白得反光,皮肉炸開的傷口就更顯得觸目驚心。

受傷的左腿微彎曲,哪怕他努力墊了下額頭,栽倒的沖力依然巨大,血已然凝固成暗色。不知道是凹凸不平的塑膠場地裏夾雜了沙礫,還是嘔吐時又跪的那一下沾到的,傷患處附著了不少雜塵。

再往上是那張鐘淺夕若無其事的臉,陸離錚磨牙,“我先去洗個手,等我。”

鐘淺夕沒能察覺到他轉身時一閃而過的陰翳。

嘴裏又被餵了塊巧克力,附贈個溫柔的摸頭殺,陸離錚才開始清理,他坐在床中段,伸手剛好能勾到醫用物資的位置,張開五指卡住鐘淺夕的左腿小腿。

酥癢傳至心間,白嫩的腳趾蜷縮起來。

餘光註意到動態,陸離錚蹙眉,沈聲問,“很疼?”

消過毒的醫用毛刷沾了生理鹽水,觸碰到傷口,鐘淺夕鼻尖泛粉,淚眼汪汪的答,“超痛。”

心被什麽東西攥緊,陸離錚嘆氣,放低了聲線哄,“我會盡量輕點兒,乖。”

鐘淺夕淚盈於睫,躬身繃緊了腳背,日光透過窗口,慷慨的灑在陸離錚英俊的面頰上,讓她看清他額間細密的汗珠。

“痛飛飛。”陸離錚動作熟稔而仔細,連用什麽都精挑細想過,估量著沒拿雙氧水和酒精,盡量把痛感降到了最低。

清理完表面的異物後就是最後、也是最疼的步驟了——拿碘伏塗抹傷口。

醫用垃圾魂歸垃圾桶,陸離錚放開卡著小腿的手,她足夠乖、很能忍,除了自己開口問的時候會坦然答痛外,並不亂動,連那種微弱的“嘶”聲都幾乎不會外露出來。

除開攥皺床單到發白的指骨和不受控制顫栗的身體,鐘淺夕對痛苦的表述無限趨緊於零。

陸離錚讀過不少類似的案例,他不敢兀自推定鐘淺夕經歷過些什麽,才能學會抑制痛感,只能幫著去紓解。

“疼的話就咬我吧。”骨節分明的手伸到鐘淺夕唇邊。

“唉?”不等她反應過來,吸滿碘伏的棉球就已經觸到傷口。

猝不及防,鐘淺夕大口吸氣,鬼使神差地咬住了陸離錚的手指,的確很長,骨節的凹凸有致,她在震驚忘記松口,舌尖裹著指節帶的更深。

倒是有反思的,可堅決不改,她本意明明是咬手背來著。

“好了。”陸離錚扔掉染了血色的棉花球,緩緩地抽出自己水淋淋的食指。

銀絲在半空拉扯了點兒距離才斷掉,這場面看得莫名色情。

火從耳後燒起來,鐘淺夕曲著手臂掩住滿臉羞怯,直接開始擺爛裝死。

磁性十足的低音炮纏綿而旖旎,左手邊的床褥下陷,陸離錚輕笑戲謔道,“真有你的,不幫我按手就算了,還要咬著玩,咬也就罷了,誰讓我慣著你呢?”

如果說愛慕真的是一場高燒,那鐘淺夕快要被燒光了。

“作惡多端後當無事發生?你跟我這兒白嫖呢是吧?”陸離錚慵懶的追問。

作者有話說:

女鵝:我就白嫖了,怎麽了?

錚哥:呵,不多嫖會兒啊?

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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